ssk虚拟货币(刘华杰独家授课:超越自然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,颠覆你对科学的看法 - 文理学院)

  ssk虚拟货币(刘华杰独家授课:超越自然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,颠覆你对科学的看法 文理学院)

奇葩说》第五季,陈铭詹青云之间,一场关于要不要利用技术,一秒让人类大脑知识共享的辩论,成为刻在不少人脑海中的辩论名场面,久久不去。

  

“神仙打架”环节,詹青云一句“知识是人脑海中相信为真的东西”,引起陈铭强烈反驳。

  

多年接受的传统教育,让不少人对科学知识的真实性深信不疑,直到陈铭说出“知识是可证伪的外部客观世界的规律总结”,点醒所有人,原来知识是可证伪的。

  

在哲学家的世界里,科学知识不止是可证伪,甚至科学定律都是假的,“它是简化出来的,是人为了把握自然界、把握复杂性,从复杂现象中抽象出来的一种合理的概括”,在混沌大学文理学院的讲堂上,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、博物学家刘华杰打破了人们对于科学的刻板印象。

  

而面对充满复杂,难以简单预测的世界,我们应该怎么做?

  

刘华杰的观点是,我们生存的世界是极其复杂的非线性世界,已经不能再仅用我们习惯的线性思维进行思考,在自然科学的基础上,融合科学与人文,也是一种选择。

  

授课老师 刘华杰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、博物学家

  

编辑 混沌大学商业研究团队

  

支持 唐锦 赵哲 混沌大学文理学院

  

本文根据刘华杰在混沌大学文理学院线下课程编辑

  

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?一个科学的世界。

  

可以说,我们很幸运;但反过来也可以说,我们很不幸,因为个体没法选择。

  

在这个属于科学技术的时代,科学托举了我们的世界观。如果对于作为基础的科技没有了解,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可能面临诸多困惑,世界观将难以自圆其说。你可能会说,依据迷信、传说和日常经验,照样可以建立自己的世界观,但那样的世界观显然不太靠谱,不被认可。

  

我们在严谨科学的基础上建立世界观,再于这样的世界观之上形成某种人生观。事实上,早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,中国就讨论过科学与人生观之间的关系,这种讨论延续至今。

  

当今时代,科技在扩张,势如破竹!科学寻找规律性,而技术追求操控性。

  

科学追求稳定性、确定性,或者叫不变性,总是要在复杂和变化当中,把握那些不大变化的东西。

  

而这种不变性主要以因果律和科学定律标识。

  

因果律是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、要相信的东西。如果我们不相信因果律,那很多事情都没法说了。因果律之后,我们还要学习大量的科学定律。

  

但是,今天我要讲——科学定律是“假”的。恐怕从小学到现在,从来没有人跟你讲科学定律是“假”的,人们都讲科学定律是如何真实、如何把握了事物本质,但是,从科学哲学的角度来讲,科学定律确实是“假”的,名不副实。

  

“假”在什么地方呢?它是简化出来的,是人为了把握自然界、把握复杂性,从复杂现象中抽象出来的,一种合理的概括。虽然是假的,但是只有大科学家才能造出这种假来,只有爱因斯坦、牛顿这样的大科学家才能够发现科学定律。

  

  

这里,我们虽然说“发现”,但跟“发明”是一回事。科学定律是被发明出来的,是人造的,却非常管用。依据科学定律,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,感受世界的秩序,科学定律还具有预测的功能,我们可以预知很久之后的未来。

  

比如,我们可以提前1万年预测日食、月食,可以精确地把嫦娥5号的每一个动作都事先反复演练,最后实际操练一把。但是,与媒体宣传和直观感受不同,嫦娥系统是非常简单的系统。

  

与之相对应,世界上更多的系统是复杂的:比如,股票系统是复杂的;我抽一根烟,烟雾怎么往上飘,是复杂的;湍流、三体运动、人类社会,是复杂的。而复杂性的系统是没法精确预测的。

  

对于外部世界,我们能预测多远,其实取决于系统的复杂程度。

  

理解世界之复杂性,至少要把握两点:第一,等级结构;第二,非线性,具体而言涉及分形(fractal)和混沌(chaos)。等级结构相对好理解,今天不讲。对于非线性,在分形和混沌之外,其实还有很多概念,比如模式、孤立子(孤波)等等,我们此讲先存而不论。

  

从复杂性科学的角度看,世界图景在横向空间分布上,按照分形组织;在纵向时间演化上,存在混沌运动。在非线性系统中,分形和混沌两大现象极其普遍,以前却是不熟悉的,比如我读大学时一般还不提它们。

  

科学如何前进?

  

反事实、由简入繁

  

了解世界,我们要借助一些工具,没有工具,科学寸步难行。

  

最近300多年中,科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。标志就是一大堆高度简化的科学模型组成的工具箱,这些模型包括简谐振动、周期运动、太阳系模型、线性微分方程、常微分方程、均衡、理想气体模型、氢原子模型、正态分布、果蝇、豌豆实验等等。

  

这些科学模型极其管用,其存在的前提条件是什么?反事实条件,就是一般情况下它并不成立,只在在特定的、简化的条件下才成立。比如弹簧拉伸,在一定范围内符合线性定律,即胡克定律;但是稍使劲一拉一下,超出线性区,胡克定律就不成立了。

  

再比如豌豆实验,孟德尔当初如果不选用豌豆,而是选用玉米,就做不出优美的结果;幸好当初他选择豌豆这个物种,因为豌豆比较特别、性状明显且稳定,而玉米的基因有跳跃,再换个物种也可能没戏。通过豌豆实验,孟德尔发现了遗传规律、遗传因子的分离规律及遗传因子的自由组合规律。这些规律真不真呢?有时真,有时不真,通常不真!

  

人,可不可以违背科学定律?百姓听了庸俗科普后,以为科学定律很神圣,是自然规律,不可违背。同时伪科普又吓唬大家:违背规律是要受报应的,即受到规律的惩罚!这是矛盾的,不能违背,意味着根本就做不了,如何又受报应?我给出一种一致性的说法:规律可以违背,而且违背了也未必受惩罚!比如我主动抬起右胳膊,这一行为就违背机械能守恒定律。对此局部系统,这千真万确,而且也没什么惩罚。其实事情很简单,我主动抬起胳膊时,动用了化学能,它不属于机械能(动能和势能)之任何一种。我们看到,科学定律只在一定范围内成立,科学之所以科学、之所以牛掰,就在于把条件叙述得很清晰,而不在于它发布了神谕。

  

科学经历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,从最简单的东西向外延伸和扩展。并不是说牛顿当初没有看到复杂性科学,只是他先从简单入手,而科学发展到现在,我们已经绕不过复杂性。

  

我们掌握的工具有哪些?有物理学工具,还有大量数学工具。大学要学微积分、线性代数以及跟它相关的线性回归分析;工科要学习傅里叶变换、拉普拉斯变换;研究生阶段则要接触小波变换、李雅普诺夫线性化方法等。

  

现实系统本质上非线性的,很难用线性化的办法替代。可是,即使是非常高级的学问量子力学,也是线性的,满足线性叠加。今天,我们掌握的非线性工具仍然非常有限。

  

认识世界两大特征:

  

时空纵横、分形与混沌

  

在非线性框架下考虑世界的本体结构,我们先来讲分形。

  

稍精确点看,世界并非以我们熟悉的欧几里得几何形式存在。在欧几里得几何的视角下,桌子的点线面是无限平直的,但是如果拿放大镜看,发现并非如此,你也不可能造出完全理想化的数学桌子。现实中,根本不存在欧几里得几何意义上的那种点、线、面,大部分都是非欧几何对象。比欧氏几何复杂一点,我们可以用分形几何。从分形几何的观点看,世界是以分形结构存在的。更新后的观念,具有更强的解释力。

  

分形究竟在这个世界扮演了如何重要的角色,人们可能还缺乏理解。

  

分形,最简单的定义是:整体与部分相似的对象。

  

举例来说,人体遍布分形,否则我们根本没法正常地活着。生命是在膜结构基础上一点点演化而来,比如大脑皮层就是分形结构,如果把大脑皮层一点点展开,可以展到一个足球场那么大。大脑才能够记忆相当多内容,并且有非常强的检索能力。人能够瞬间回忆起幼时场景,诸如与谁见面、说了什么话。当然,这种场景回忆会有出错的时候,但是计算机检索却无法做到如此高效。

  

不仅大脑皮层,血液系统也是如此。如果人体血管系统是一种欧式几何的管道,它的效率会极低。比如拿锥子往身上随便扎一下,会瞬间扎出血,这意味着虽然血液只占人体体重的6%-7%,但血液微循环极为精致,处处皆有血管。如此高的效率,只有分形结构能实现。这是自然演化的结果,人造不出来!

  

大自然演化出的结构通常具有分形特征,从小麦根系、水系、云朵、菜花、珊瑚、材料断口,到人体的大脑沟回、小肠绒毛、血管、支气管、城市系统,皆如此。

  

为什么这么普遍的科学知识一直没有被发现?因为人们一直没有从几何变革的角度思考。人类被欧氏几何观念统治太久了!

  

著名物理学家约翰·惠勒说过,以前不知道热力学“熵”这个概念的人是科盲,现在不知道“分形”概念的人也是科盲,即科学上没文化。实际上,熵概念很难理解,有的人会用偏导数计算熵变、焓变和内能,但还是不知道熵是怎么回事;分形却很容易看懂,它非常直观。

  

分形结构的眼光看复杂物理系统,确实可以简化实在。对比物理系统更复杂的对象,也是如此。

  

除了物理学家,分形还与不少数学家有关。下图中的8位数学家都不同程度地接触过分形,但是他们都没有提出分形的概念。

  

分形概念是由谁提出的呢?数学家芒德勃罗(B。 Mandelbrot)。他有个奇怪的习惯,去图书馆不看最新内容,而是去看那些落了一层灰、没人看的旧杂志。通过翻阅诸位数学大牛的论文,他概括出了分形(fractal)这个有力量的概念。

  

x³-1=0为例,代数方程求根,如果用牛顿法求解,如下图中间的每一个交界处都会出现类似“项链环”的结构。这些环层层嵌套,有无穷个级别,即使拿放大镜放大1万倍、100万倍看,结构仍然存在。

  

从前的数学家,无论多牛,也不会想到,一个代数方程的求根,在边界处会有分形链。现在有了计算机,我们可以轻易将这个结构画出来。

  

我们看更简单zz²+C的复迭代,在复平面上进行,由此可得到Mandelbrot集,简称M集。

  

28年前,我刚开始读硕士时,自己组装了一台计算机,做了下面这些图,选取其中一小部分放大,中间这些“小葫芦”就是以曼德博名字命名的M集。计算机的图片显示,所有各级“小葫芦”都连通在一起,但是严格证明这一点在数学上非常困难。

  

法国人迪万内曾用上百页的论文证明,分形结构中所有“小葫芦”确实是连通的。普通人可能很难想象,这件事情为什么还需要证明,计算机放大看就是连通的吗!但那不是数学上确定的结论,必须经过严格分析得出结论。

  

当然,物理世界不同于数学世界,前者比后者更复杂,后者只提供一些模型、可能性。分形概念提出后,人们马上猜测,现实世界在本体论意义上,是通过分形组织起来的!这是一种新认识,是一种范式转换,没法严格证明。新的本体论信念为何非常重要?包括两个方面,一是有了更精致的描述方式,二是新观念并非一个劲地意味困难、麻烦,还包含人们喜欢的方面,因为它体现了一种尺度变换下的不变性。也就是说分形对象,也包含规则性。

  

把我们吃的菜花掰下来一块,如果忽略颜色变化,拿手机拍下来后看图片,其实很难判断它的大小,除非拍摄时放一把标尺。这就叫“无标度对象”:在标度变换下具有不变性,这就是分形的自相似特征。从飞机的舷窗向外看云朵,也如此,它们是自相似的,你不知道云朵有多大。

  

在物理学家看来,找到不变性(相当于某种对称性)就好像抓到宝贝。因为不变性很难得,我们已知的不变性有——

  

  • 与空间平移不变性对应的动量守恒定律

      

  • 与时间平移不变性对应的能量守恒定律

      

  • 与转动变换不变性对应的角动量守恒定律

      

  • 与空间反射(镜像)操作不变性对应的宇称守恒定律

      

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科学定律。所以,当我们找到一种不变性,就代表在科学上取得了重大进展,它们都在19世纪左右被确认的。

  

分形也代表了一种不变性,发现得较晚。它并非总意味着混乱、复杂,它也暗示着规则、秩序。

  

分形结构,其实很容易懂。比如,为什么火锅要放冻豆腐?因为冻豆腐就具有分形结构,它表面积很大,像活性炭一样,吸附能力很强,放在火锅里煮过后会很入味。但冻豆腐储热多,特别烫。这个特性在化学中也有广泛应用,比如催化反应中的催化剂就是分形的。

  

大自然中的分形结构基本上都经过了百万年、甚至上亿年的演化,非常漂亮,比如狐尾椰果实。狍子的头骨,各块头骨之间通过“鲁班锁”之类结构衔接,形成三维嵌套,各块之间可以活动,但是拿不下来,非常精巧。红木家俱的榫卯结构,就是想尽量避免不同构件之间的欧氏几何式接触,但还达不到分形的程度,作为家俱其实也不需要。

  

所有动物头盖骨都是互相嵌套的,因为只有这种结构才符合自然,才合理;如果是简单的欧式几何式接触,那就只能硬性黏在一起了,很不结实。

  

从本体论层面再次强调一下:分形是大自然在地球缓慢演化中生成的一种结构,复杂系统都具有这种结构。一个非线性系统随着空间演化留下的轨迹通常是分形。

  

但也有例外,在思维领域人们还不习惯于采用分形的观念,虽然实际概念演化过程中存在着分形。比如,西方学界讲的二分法就不是分形。比如演绎与归纳,在实际的推理过程中是分形嵌套的,而不是线性地顺序连接的,更不是只用一种而要否定另一种。这一点现在说起来容易,许多人却听不懂,也不相信。又比如,现在的社会中,社会因素与科学因素已经分形交织在一起,其间不是简单的欧氏包含关系。用这一思维,就可以轻松地理解科学知识社会学(SSK)的难懂观念。

  

分形比较适合东方人思维。通俗讲,分形就是“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”,现实中的山水、云雨等都是,再比如苏州园林,本身面积很小,但是进去以后会感觉空间非常大。它采用借景手法,路都是弯弯绕绕的,好像一步能过去,其实需要绕一圈,这就是分形结构。当然,古人并不知道它是分形,只是无意识运用了这个点。

  

从时间演化上看世界,还要提另外一个概念——混沌

  

弄懂混沌,需要分清两类系统:一类系统是简单的、周期化的,比如昼夜交替、日食月食、嫦娥5号登月、万年历编制;一类系统是复杂的,比如天气、股市、湍流。从达·芬奇时代,人类就在研究湍流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,但到现在也没有解决,这已成为经典难题。湍流的方程可以写出来,但是解不出来。

  

与此同时,虽然混沌属于复杂的非线性动力系统,但相较于世界上实际存在的、绝大多数系统,它依然是简单的,其方程能写出来,具有确定性,一点扰动都没有。我们知道,大多数系统根本没办法用数学语言描写,没办法写出方程,有了方程也未必是完全确定性的。所以先要心里有数:混沌依然是一种模型,而且不是最复杂的!但现在的任务是,先弄清楚混沌模型带给了我们什么,让我们以什么样的新观念看世界。

  

数学家乌拉姆说过一个笑话:世界上有大象这种动物和非大象动物,如果把大象定义为线性系统,那么非大象动物相当于非线性系统,实际上二者的数量比例可能更加悬殊。他的意思是,非线性系统非常多,而这样的系统有可能产生混沌。线性系统是不可能出现混沌运动的。

  

或者换一种解释,你在一条从0到1的线段中,任意砍一刀。砍中有理数和无理数的概率分别是多少?从数学上看,砍1万刀、100万刀,砍中的几乎都是无理数,砍中有理数的概率为零。注意,“几乎所有”是个严谨的概念,数学上有精确描述。0到1之间虽然有无穷多个有理数,但是相对来说,无理数还是太多太多了。无穷多有不同的级别。无理数的无穷比有理数的无穷高级得多。非线性系统的数量就相当于无理数。

  

科学现在已经相当发达,但是能够解决的问题仍然是沧海一粟。要相信科学,但不能迷信科学;要依靠科学,但不能依赖科学。

  

非线性混沌现象的发现,给了人类极大启示,我们结合荷兰版画家埃舍尔的版画形象地描述一下。埃舍尔的一些版画非常漂亮,他努力表达悖论的效果。整体上看,图像结构很荒唐,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,没法实际制作出来。可是,用放大镜看图,只看局部,可以任意选某个局部,但不看整体,你一定就会认为图形没有问题。然而,整体上看,就会发现,图形上的现象是不可能出现的。打个比方,整个图形可代表现实世界系统,各个局部图像就相当于现在科学已知的手段、方法或工具箱。局部上处处正确,整体上却是不对的。在生活中,你是否也感受到类似的矛盾?具体每件事都做得对,时时努力,为何我就不成功?

  

换成下面的三角框更为简明。任何一个精巧的木匠都造不出这样的三角框。

  

人类是理性动物,每天迈出的每一小步,都有规矩、有规则,有道理可讲。但是只局部看问题是不够的,因为整体上看事件可能是荒唐的。

  

假如这是人生,今天、明天、后天和大后天都做得对,今年、明年也做得对,但加起来一生可能是非常失败、非常荒唐的。局部相当于线性近似,整体上系统是非线性的。线性叠加,无论如何精细,依然可能得不到美满的整体结果。

  

人生是非线性的,不能总依赖于线性累加。我们需要局部判断,也要时时做整体考量。下围棋如此,过日子,做事业,也如此。执着于局部得失,可能丧失整体优化的机会。注意,我只是打比喻,实际比这复杂。

  

科学危机:

  

“遗忘了意义基础”

  

一首非常老的民谣叫《事事不可强求》,揭示的道理、真实性其实比科学展示给大家的更明确。由于我们生活在科学主导的世界,媒体宣传常常颠倒了关系,以为民谣不科学、不客观、没有科学的真理大。

  

其实不然,民谣比科学更为真实,民谣谈的是系统的整体、原本的特征,科学谈的是系统的局部、简化后的特征。我们所处的世界非线性的,从非线性动力学角度看,它在时间演化上具有不可预测性。“未来不完全可预测”、“不完全可控制”,是常识智慧,平凡真理,与非线性科学的结果一致。但现在,平均的科学世界观并未“升级”到非线性科学世界观的水平。以现代文明武装起来的人,不相信民谣《事事不可强求》叙述的基本事实,而这,是未来的危险所在。

  

总有人不断告诉我们,科学能够帮助人类预测,而且许诺太多。当年,为了发现海王星,法国学者勒威耶提交了名为《论使天王星运行失常的那颗行星,它的质量、轨道和现在所处位置的结论性意见》的报告,报告很长,措辞严谨,其他科学家按照报告所指方向,用望远镜成功观测到了海王星。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科学帮助人类预测的案例。这个例子有一点特别值得注意,不是其结果正确,而是其表述方式“很像科学”,很有科学味,而结果对不对反而并不特别重要。

  

科学哲学家卡尔·波普尔给出了好科学和坏科学的划分标准:可证伪性强是好科学,可证伪性弱是坏科学。完全不可证伪的,根本就不配叫科学。由此他认为精神分析是伪科学,因为它常有理,永远不法被证伪。

  

比如天气预报,播报的用词要非常精确。如果含糊就麻烦了,你没法判断他说得对或错。比如明天可能下雨、也可能下冰雹,可能零下30度、也可能零上30度,气温变化范围是几十度,这样的预报没有意义,因为它“禁止的”太少,太为自己的准确性着想了而为听众着想的不够多。只有精准报出明天的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,风力变化等,才可以证伪,但出错的可能性增大。也就说,好的预报、有价值的预报,是有风险的;无风险的预报,毫无意义。

  

与之相对应的,就是街头算命。街头算命,只一门手艺,也是要训练的,只是它不同于科学。算命先生只讲对自己有利的话,他的话不容易犯错。举个例子,古代三个人赶考,请一位先生算命预测一下。算命先生怕说错,就没有直接说话,而是伸了一根手指头。事后无论出现什么结果——三人一起考上,三人中有一人考上,三人有一人没考上,三个人一个没考上——都证明了算命先生说得对。他不说话,保证了不出错。事后顾客会认为,给算命先生钱很值,他预测得太准确了。

  

算命先生能在江湖上混,总会有点本事,至少对人性、对社会要多一点洞察力,一般能够算到八九不离十,否则根本不能去练摊。科学也有江湖,科学家要在江湖上混,也得算得差不多。但事实上,科学有很多不靠谱的时候。而且,科学经常傲慢,也乔装打扮,不坦诚面对无知的公众。

  

举个例子,“人口控制论”的提出。今天,国家非常希望老百姓生孩子,但是老百姓不愿生,生不起,放开二胎之后,人口并没有大规模增长。但是,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,当时的科学家用控制论的方法预测中国将出现54亿人,把预测结果提交给了当时的国家计生委。国家领导人并不知晓科学预测有多科学,得知此结果后,领导人综合考虑国家资源条件的限制,决定执行较严格的一胎政策。

  

但是,国家执行“一胎政策”只考虑了小尺度科学的严格性,没有考虑人的心理变化,没有考虑社会发展给个体、家庭生活带来的压力。人口学是比自然科学更复杂的学问。其实,新生人口数量并不需要过度管制,比特币期货人们会自动调整。人也是动物,是一种物种,在演化过程中,已经积累了应对策略。现在,特别有钱的少数人可能愿意生孩子,而一般的中产阶级觉得费事,一般不愿多生孩子。人口负增长将带来一系列问题。但它也有某种规律性。比如凡是人们认为文明程度较高的地区,人口增长率都不高,经常为负增长。这也许是“上帝的公平”。

  

预测失误,是普遍现象。比如,泰坦尼克号船长史密斯说:此船不会发生任何致命灾难;1795年,康德说:未来人类将无钱发动战争。2019年有谁预测到今天的新冠病毒灾难?美国确诊过千万、死亡25万?

  

可能有人会问,科学如此发达、如此客观,为什么会这么多不靠谱?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。有一天,看到德国哲学家胡塞尔写的一本小书,叫做《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》。他在书中提出两个世界划分的思想,他认为科学出现了危机,其实质是,即现代科学遗忘了意义基础。这个看法是惊人的,与以前他人的看法完全相反!

  

什么叫“遗忘了意义基础”?就是科学只知道生产和发展自己的知识,不知道最终想达成什么,忘记了初心。这也可称之为“理性致命的自负”。胡塞尔将一危机往前追溯300多年,到伽利略、笛卡儿的时代。他认为,那时候就埋下了种子。

  

胡塞尔将世界划分为两个世界——数学化的科学世界(M)和前科学的生活世界(L)。人类厚今薄古,用M来重整、规范化L,其实M时间很短,L则极其悠久。胡塞尔认为,近代自然科学所描述的客观主义的世界(M)是理念化的、人造的、第二位的,而生活世界(L)是第一位的、唯一的“万有的统一体”,是实际被直觉到的、被经验到和可被经验到的世界。

  

所谓“危机”不是仅仅表现为M世界对于L世界的背离,更重要的是M世界的方法、结论试图在“下行过程”中再次应用于L世界时歪曲了现实,违背主体的意愿。

  

M世界的运作包括三个环节:上行过程、自我运动和下行过程。

  

上行过程是从生活世界到科学世界的理想化、抽象、建模过程,建模的过程放掉99%,抓住1%。接着是第二环节。自我运动是模型世界、数学体系依自身的内在逻辑向前推演、计算、扩张,天文学家、力学家、物理学家、化学家、分子生物学家都有极强的推演能力,把一个模型尽可能用到所有领域,直到碰壁,不得已才考虑别的模型。最后是第三环节。下行过程是M世界的成果翻译回经验世界的语言,应用于分析现实问题,通过落地,改变、变革、摧残这个现实世界,非常有效力。上天入地,凿山填海,铺路架桥,甚至开发人的心灵。

  

这三个环节表征了现代性的要义:人快速创造出技术并屈服于技术,表现为“技术垄断”。

  

一方面,人成为机器、机器的零件,完整人性丧失;另一方面,人所生存的环境被强制改变,环境被破坏,大范围的不适应导致严重的生态问题,人成为不道德的物种。这一切均是以理性的名义发动的、实施的。在现代社会,科技是理性的化身。

  

面对复杂性的可能操作:

  

经验,试错,关联

  

面对极其复杂的世界和日新月异的科技,人类不可避免地被裹挟前进,几乎没有任何解决办法。

  

做哲学思考久了,越想越觉得可怕。普通人假如不从哲学角度思考,而是每天无所谓、跟着感觉走,那么,有三种可能性:

  

第一,学习科学。因为有了问题,科学能够帮助人们解决。但是,老百姓不是科学家,做不了科学,所以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被否定。

  

第二,学习人文,弥补科学的不足。这个可以做,但未被重视。

  

第三,学习博物学

  

人文如何弥补科学所面对的复杂性,以及我们这个世界不断科技化带来的问题呢?过去和现在说法不一。

  

N。波兹曼提出,社会科学不是真学术、不是科学,而是神学、是讲故事。弗洛伊德、马克思、韦伯、芒福德、荣格、米德、汤因比所做工作类似于文学,是在编故事。美国生物学家爱德华·威尔逊讲到篝火故事,既是娱乐也学习生存技巧。原始部落和现在欠发达地区的人们都有篝火晚会,通过篝火晚会,把传统的人文内容一代代传下来,后代知道前人如何应对复杂性,从而汲取经验教训,故事的传承体现了先人应对复杂性的知识和智慧。

  

波兹曼认为,故事是不真实的,相较科学,人文社会科学就是“编瞎话”。到此,科学家听后,一般不会反对,因为科学家一向瞧不起自己所从事工作以外的任何工作。

  

不过,人文社科故事有某种价值,可以如牧师一般试图提供美好生活、社会理想的可能选择方案。他们的故事,如果自然科学定律一般,描述了可能性。一旦条条件得以满足,那些故事就将成真,就如科学定律的条件一旦得以满足结果就必然呈现一样。

  

人文社会科学不必总以自然科学为范本,不必冒充科学家。

  

按照波兹曼的说法,科学家与人文学者,都很聪明或愚蠢,均有认知功能、预测功能,但性质不同。

  

如何统一?就要将反事实条件与科学定律相关联。有人会问:为什么可统一?理由很简单,大家都是聪明人,都努力做事,大家做的事情一定有相通之处,我们必须找到相通之处。

  

传统上,中国人不善用反事实条件思维,比如,杞人忧天是个贬义词,中国人说“杞人你忧什么天啊,吃饱撑的你瞎想”,但是没有杞人忧天,就不会有科学。按照N。古德曼的说法,自然科学靠科学定律,而科学定律本质上是借反事实条件对偶然的一种驯服。

  

牛顿第一定律、第二定律都是反事实条件句,现代西方经济学也建立在反事实条件句的基础之上。它们的前提统统是错的,但是最终又能真正建立起一个又一个体系。一旦明确了条件,确认了前提,就可以使用某一派的学说。学派林立,观点相异甚至相反,但货币主义、福利主义可以同时获得诺贝奖经济学奖。1974年哈耶克和缪达尔分享同一个诺贝尔奖就是一例。他们的观点完全相反,但都很有用。

  

通过反事实条件,把人文与科学统一起来,可以帮助人们应对复杂性。换句话说,通过这种统一性而非差异性,应对不确定性、复杂性才有希望,给人类行为的融惯性一个合理解释。

  

但也无需迷信科学定律,科学定律不等于自然定律,即使发现科学定律,依然不等于就可以做出预测。

  

从科学哲学的角度出发,我们说:人算不如天算。

  

《三国演义》讲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”。现在人们信赖科学,但是科学不能解决一切问题,相反,科学还会造成无限多的问题。乌尔里希·贝克讲,我们现在已经进入风险社会,而科学成了这个风险社会当中最大的风险。人们都是用科学来评价其他的风险,而科学自己的风险却没人来评价。

  

话说回来,不确定性也并非都是坏事。设想一下,如果未来的所有细节完全确定了,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?人生的魅力恰在于确定与不确定之间,初恋的感觉便是如此。

  

那么,面对不确定性,我们普通人能做什么呢?

  

我们主要不是靠自然科学,而是借助经验和理论,不断试错。

  

我想聊一部电影——《预见未来》,电影情节很简单:一个魔术师有超自然能力,能够预见未来的两分钟;但有个要求,预见的内容必须跟魔术师自己相关。后来遇上一位女士丽兹,魔术师突然发现,跟她在一起的时候,自己预见的时长可以延伸,超出两分钟。电影没有解释为什么预见时间可以延长,只讲述了他与他所爱的人在一起,认知能力增强,并在与恐怖分子的战斗中获胜。

  

这部电影提供了一个重要的隐喻,叫“关联”。世界很复杂、很残酷,当你遇到现有工具都解决不了的复杂性,就需要找人分担、共同面对,这就是关联。看似简单,但却是只有人或生命才会想出来的,它是目前所知最智慧的一套办法。

  

与所爱的人同甘共苦,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,即使结果负面,也了无遗憾。与你所爱的人在一起,尽情感知,你的能力会超自然性地扩展。不是科学上的能力增强,而是对复杂性有更好的感知,能看得更远。

  

总结这节课的内容:我们生存的世界是极其复杂的非线性世界,混沌、分形相对于以前所知很是最复杂,但它们依然是相对简单的东西。可以通过直接线性化科学地处理的状况并不多,强行线性化会导致一些荒唐的、悖论性的结果。

  

在社会、环境危机日益严重的今天,个体可以跟着感觉走,但我们人类整体不能。

  

人类应该怎么办呢?

  

第一,升级我们的世界观,稳步发展科学。第二,调动人文社会科学资源:讲好故事,尽力感知未来。第三,启动我们自己的博物学。

  

下一节,我会重点讲博物学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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